鳳巢 · 有機鳳梨

      一切就從我這輩子都除不完的草開始。

      休耕了將近十年，讓土地得以喘息休養當然是件好事，阿公傳統種植累積的化學物質在大自然的洗

滌下得到一定程度的釋放，對於有機驗證來說絕對是個很好的開始，滿園的雜草是土地休息後的活力證

明，卻也是ㄧ開始最大的阻力。

      以前的話，除草劑一噴，動植物死的死逃的逃，三兩下就清潔溜溜，但現在追求有機崇尚自然，若

背著良心偷用一點化學藥劑，可能會被老天爺處罰尿尿夾到小雞雞，所以就扛起除草機拿起鐮刀大幹一

場吧。一般的雜草還好處理，簡單點只要翻土機輾過就當成肥料跟土壤攪和一起，但家裡這塊地有許多

該死的茂盛牧草、水草以及最靠杯的水竹。翻土機若硬割下去，會跟機器卡成一團，沒多久就得停下來

清理。而水竹最靠杯的地方在於，地下莖十分倉狂，很難除根，水竹本身的每一個節只要落土，又能再

長出小水竹寶寶，以前田裡出現這個阿公好像都會罵幹。正常來說這種年久失修的土地先用怪手整理一

次是比較常見的做法，快速又能大規模清理，挖個大洞花兩天時間把那些惱人的東西挖一挖埋一埋，三

兩下輕鬆寫意，但我不要，也不能要。為什麼？第一，沒錢有閒，兩天怪手大概要一萬二，如果能多花

點時間自己來，把這筆錢做其他用途應該更有意義些，反正還不到下苗的季節，仍有些時間慢慢耗 ; 第

二，土地日積月累下形成幾條天然的水溝，也就是俗稱的水路，人家說的『巡田水』，就是下雨天時去

看看雨水有沒有順著水路走，如果沒有就得想辦法用鋤頭疏通，有水的加持下雜草長的特別激動無法無

天，但也是這些頑強的雜草緊抓住地表，形成最好的水土保持，若一不小心被怪手破壞了水路，就失去

最天然的排水道了。

      來吧！大幹一場！

      除草是每個農人的必經之路，無須甚麼技巧，耐心而已。這也是我第一個考驗，畢竟我這人行事

衝動缺乏耐心，一開始很有衝勁用手猛拔拿鐮刀猛割，以為幹掉了很多草想停下來欣賞一下戰績卻發

現九牛根本連一毛都不到，天氣悶熱汗流浹背，蚊子耳邊嗡嗡飛，不知名的小蟲三不五十來打招呼，

有時真的很賭爛索性躺下罷工發呆看天空。

      罷工看天空，想起爬山，想起澳洲，想起天上的阿公。拔草很辛苦嗎？走在山上，鑽著芒草與箭竹

，緩慢踏出每一步，吐出每一口氣，隨著上升的高度逐漸調整呼吸與節奏，汗水揮灑著，更折磨點還會

下著雨，而這當下的辛苦，在隨後的壯麗景致下似乎變得如此美好 ; 站在澳洲的大馬路邊，身後是一片

紅土荒漠，舉起大拇指開始了攔便車之旅，曾經在列陽底下飽受蒼蠅騷擾了四個小時，依舊沒有一臺車

停下，甚至被罵『Back to your shit ! 』 ，但隨後停下來的好心人士，讓我體會到未知的美好，等愈

久，攔到車後的興奮之情也愈是高昂 ; 阿公，曾見他中午客人訂鳳梨，也不管外頭太陽多兇猛，不願讓

客人久等便衝了出去，回家時總是從內褲溼到外褲，很辛苦，太辛苦，汗水紮實堆砌起房子與孩子。

      拿起鐮刀，繼續除草吧。燃起一把火，將其化做灰燼隨風去。

      滿月升起，汗水滴落在阿公的土地，他宛如在天上笑著。

      可能笑說這個白吃孫子這麼白吃幹嘛不用除草劑，哈哈哈！！阿公你不懂啦！！！